浮生记 4
浮生记
cp 到爱的距离 凌远/他来了请闭眼 李熏然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只一人也。
章四
李熏然终于舍得退休了。这时距离他的法定退休年龄已经过了好久，久到凌远都觉得李熏然这辈子连老公都不要就连人带命交代给警局了。
凌远已经享了好久的清福，本来他心安理得得很，年青时这么拼，退休了还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家里这位，前任市局副局长，他倒好，退了休还天天往警局跑，上班打卡都比一票新来的小警员勤快。搞得凌远觉得有点没来由的内疚感，于是这几天对上门虚心求教的医学僧们格外温和。
所以在李熏然正式宣布“再不退休就要提前挂墙上”时，凌远还以为这又是一个善意的玩笑。
李熏然当然知道凌远心里那点小九九。他也想退休，他想陪着凌远去好多以前他们没能一起去的地方，看遍祖国大好河山什么的，想想都浪漫。可他又实在放心不下这头的警局。警局刚刚重新大洗牌，上头又有新的调令之类，最近抓这抓那抓里抓外又闹得狠了，他哪里能说退休就挥一挥衣袖呢？
李熏然那颗心，到老来也依旧是闪闪发光的。
所以凌远也只是更努力地把八大菜系都学全了，好好给李熏然补着。
“你能忍住明天不要七点钟就起床吗？”
“你能忍住明天不要一起床就套警服吗？”
“你能忍住一天听不到警笛响吗？”
“你能忍住再也不能打卡的生活吗？”
李熏然夹一筷子菜心强行塞住凌远喋喋不休的嘴：“能、能、能、能！”
凌远用力嚼烂嘴里的菜，又问：“可是生物钟是很难改的！”
“也不知道是谁，退休隔天睡到十二点才起。”
凌远夹一筷子肉到李熏然碗里：“等会我要把你的警服收起来。”
“我已经收好了！”
凌远咬着筷子尖：“那你把你手机铃声换了。”
“如果你坚持让我换不想长大，我还是用着警笛当铃声吧。”
“那你换难忘今宵好了，一定要李谷一版的。”
“我还是回去上班吧，人民警察为人民啊。”
晚上吃饱喝足了，两个洗了澡香喷喷的老人组合，窝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旅游路线来。凌远戴着他的金丝边老花眼镜，“合着你退休就是为了赶着好时候去旅游啊？”
“对啊，你以前不是说想去新疆吗，现在时候正好，那边可漂亮呢。”李熏然低头研究着手机里的旅游攻略，“诶也不知道现在这攻略还靠不靠谱，都好多年前的了……”
“夫人原来这么记惦着我说过的话啊，快，奖励一个！”凌远凑过去想给李熏然一个吻，却被避开了，李熏然目不斜视地继续划手机屏幕：“为老不尊。”
“谢谢夸奖。”凌远特别乖巧地窝回自己的位置，翻看那本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旅游期刊。
“我们去伊犁吧！可以看薰衣草！”
“好啊。”
“还要去哈密！吃哈密瓜！”
“好啊。”
“还有喀纳斯！打水怪！”
“嗯。”
李熏然向天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撑着手探过身子在凌远嘴角印下一吻。
“满意没？”
“嘿嘿。”
“凌大院长，敢不敢不要那么幼稚？”
“不敢不敢。”
凌远和李熏然不愧是当年各自岗位上的菁英，行动力即便到老来也不减当年，晚上大致规划了路线，收拾好行李，机票一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正好处在旅游淡季，他俩的老人证倒是大大派上了用场，门票免了不说，一路上还被各种社会有志青年格外关照。
新疆特别美。地处边疆，还没来得及遭遇过度开发，这片集荒漠戈壁天池绿洲于一身的宝地仍然最大限度地向世人展现她的美。从前凌远便特别特别向往，他们两人能一起来这里，手机关机，行李简便，只他们两人，其余什么都不管。这愿望压在心底好多好多年，尽管有些晚，但还是实现了。
李熏然是不爱照相的人，他刚进重案组时，上头有个一直看好他的老刑警，总爱灌输他“在你照相的那一刻便丢失了最美的风景”，所以李熏然更倾向睁了他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凌远不怕事儿，退休以来他有大把的时间培养以前不能培养的兴趣爱好，摄影算一样，不过操着巨型单反实在是不方便行动，拿了部微单也足矣。
“你看那天，蓝得跟塑料盆底一样。好蓝啊，蓝得好假啊。”
凌远“咔嚓”拍一张，手都抖了：“这么多年，你的语文造诣可是越来越高了。”
“我这比方才叫生动形象贴近民生好吗？”李熏然不服气地回头，刚好撞进凌远的镜头里。
凌远说：“笑一个。”
于是李熏然便对着镜头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
他们俩都属于随遇而安的类型，不喜欢做太详细的计划，走到哪儿算哪儿。所以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喜欢这处的风景便留久一点，累了就随便找个树桩子一坐，凌远的背包里总能掏出李熏然爱吃的零嘴儿。
路上遇到个正宗的老年旅行团，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是导游，身后跟着的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个个戴顶红帽子，逗得李熏然笑到无法自理。
“你笑什么笑啊，咱俩不也是这样嘛。”凌远拍拍李熏然的背给他顺气。
“我起码没有戴红帽子啊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也给你买一顶吧！”李熏然一边笑还一边试图吃一口凤梨酥，被凌远夺下。
“呛死你啊，”凌远等李熏然笑完再把凤梨酥递过去，“老人家，别吃这么多甜的，小心糖尿病。”
“凌远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李熏然剜一眼凌远，“你才老人家！”
“对啊，所以你看我现在都不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了，你也学学我好吧？”凌远理直气壮。
“呸，那是你本来就不喜欢吃甜的！”李熏然一鼓作气将剩下的凤梨酥吃完，“没啦！”
“小东西。”凌远刮刮李熏然的鼻子。
“老东西。”李熏然腮帮子鼓鼓地回击。
好山好水，李熏然玩得可开心了。晚上凌远翻翻相机里的照片，有李熏然在眺望远方的，有李熏然在摘葡萄的，有李熏然傻乎乎摆出游客标准姿势的，有李熏然蹲下来拨弄天池水的。还有更多，夕阳里是李熏然的剪影、逆着光的李熏然的头发、塑料盆底蓝天下的李熏然的手。
李熏然在凌远身边一张张看完了照片，久久没有言语，末了只说一句：
“技术不错。”
凌远笑，放下相机去找李熏然的手：
“主要是人美。”
李熏然跟着凌远踏上回程的飞机还颇有些恋恋不舍。他也说不清是哪里不舍，也许是这里的风景太美、人太热情、东西太好吃、瓜果太清甜。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
凌远说舍不得就再待几天呗，反正又没事。可李熏然瞧着这几天的颠簸，凌远都有些要消瘦的迹象，这人天天就知道举着个相机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拍啊拍的，李熏然都怀疑这一路上凌远根本什么风景都没看着。
但是李熏然不会说的，要不然这个老流氓肯定要回一句最好看的风景就是你呀之类不要脸的话。
飞机上凌远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天气好，飞机飞在平流层上，云白灿灿地反着光，暖烘烘的。李熏然脑袋歪在凌远的肩上睡着了，发丝蹭着颈部的皮肤，痒痒的。
凌远就这么轻易地想到了永恒。
他以前觉得永恒太难了，谁敢保证那些变数这么大的事呢。
可他现在知道了，永恒就是这样，一起退休，一起变老，一起出去旅游。
永恒就是李熏然。
凌远笑了。李熏然动了动，大概在梦里吃到了糖，也跟着笑了。
tbc
评论(9)